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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鄭號錫向我告白那天後,已經經過兩個禮拜了,他每天都打電話來給我。

『妳在幹嘛?』
「我在讀歷史。你呢?晚餐吃了嗎?」我斜著頭夾著電話,手中的筆不停的在書上畫來畫去,『恩,護理師準備的晚餐很棒喔。』
「那就好。」
『阿米,你什麼時候才會來?』
「這個嗎.....」我苦惱的放下書和筆,「我哥說要好好替我做準備,所以可能要考試完等放榜。」
『欸~?那不就還要半個月...』他在電話那端撒著嬌。這男人,平時都一副吊兒啷噹的樣子,沒想到撒起嬌也頗帶殺傷力。
「幹嘛,很想我?」傳來了空氣大力搖晃的聲音,我輕笑了聲,「等我放榜,立刻去醫院找你。」
『好,一言為定。』我好像能看到電話那端的他雙頰掛著梨渦的笑著,我跟他說了聲晚安便掛斷電話。

我癱在椅子上想著,我跟他,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。
不能再繼續曖昧下去了。我坐起身,翻開書,心中下定了決心。
之後的半個月,我都沒有接到他的電話,我也不主動打給他。我們彼此都在等著。


「阿米,考的不錯喔。是國立的大學喔。」哥哥陪著我去看榜單,輕輕捏了捏我的肩給予鼓勵。
「哥,我還有事要先走了。」確定真的考上了,我拉緊書包背帶邁開腳步朝公車站牌跑去。
搭上公車後我緊緊扶著扶手,另一手掐著掌心,心裡忐忑著,等等要如何和鄭號錫見面,怎麼告訴他、我真正的心意。
走進醫院,門口停了台空車,是要送往生者去火化的車,我繞過那輛車走進了醫院。緊張的按下電梯按鈕、緊張的按下他所在的病房樓層,我踏出電梯的那剎那覺得,氣氛跟往常不太一樣。
制服皮鞋的鞋跟敲著大理石的地板,我每走一步就越緊張,走到病房前我正要敲門進去,門卻已經是打開的了。
「號錫,我來囉。」我走進去,病床上沒有人,整理得很整齊,床頭的姓名牌也拿掉了,連床單都是新的,就像是......根本沒人待過。
我回頭確認門牌,是正確的。這就只有兩個可能,一是他已經出院了,但他應該沒地方可以去才對。第二個,我連想都不敢想,轉身跑出病房,隨便抓了個護士來問,「請問..0926房的鄭號錫先生呢,他出院了嗎?」
「那個,鄭先生已經......」「方小姐。」突然有人喊住我,一回頭,是鄭號錫的主治醫生,「崔醫師,號錫呢?」
崔醫師推了推眼鏡,「請跟我來。」

<一年後>

「號錫,好吃嗎?這是我的直屬學姊教我做的糖霜蛋糕喔。我花了好久時間做的。」我坐在草坪上看著他。
他沒有說話。我也只是笑了笑自己也拿了個起來吃,「哇...好鹹,我放成鹽了,真是的,又失敗了。很難吃幹嘛不說話,怕我會傷心啊?」
我笑著,卻不自覺流下眼淚,「我都忘了,你不能說話了。」抹掉淚水,我起身拍拍裙襬,把籃子裡的花束放在蛋糕旁邊。
「一年了,你過得好嗎?我在新學校很好喔,大家都很照顧我。我最近也開始學跳舞了,改天來跳給你看。」我試著笑得燦爛些,但是過了這麼久,還是一想到就心痛。
那張有的梨渦的笑臉會一直在我心裡,那是我最難忘、最美好的回憶。我是這麼相信著的。

一陣風吹來,地上的長春花和紅色櫻草相繼被吹起,我淡然一笑。

當時。
「請坐。」我跟著崔醫師走進診療室,她給了我一本單薄的筆記本,「這是鄭先生說要給妳的。」
我疑惑的翻開,第一頁就震撼到我。被割破了,是很銳利的刀痕,還有淡淡的淚痕。我接下去翻著,淚水暈開筆記上的筆跡。「這個情形......很久了嗎..」
「是的,鄭先生長期受到失眠所苦,根據他的說法,他只要一閉上眼就會看見惡魔、地獄,諸如此類的幻覺,在入院治療前他長期服用大量安眠藥,精神與情緒控制方面也很不穩定。」
「但是他看起來都很正常.....」突然想起他的點滴。明明不需要吊點滴的,但他卻吊著。看診的時間也改了,不對,「他看診的時間變得頻繁,不是改了時間......是因為多了很多時間來看診...」
「為了有效控制他的情緒,我們以極慢速對他施打鎮靜劑,加上延長看診時間來調適他的狀況。」
我把手中的筆記緊緊篡著,喉嚨哽咽著,艱難的開口,「那麼...號錫現在人呢?」
「很遺憾,鄭號錫先生在上午9點31分停止脈搏。請節哀。」我扶著桌子想讓自己不要從椅子上跌下去,「死因呢?」
「經病理解剖分析,死因為服用大量安眠藥所導致的呼吸衰竭。常理服用大量安眠藥致死的機率其實不高,但由於鄭先生過去有多次大量服藥的經驗,已經對他的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。」
「...我知道了....」

我扶著牆走出診療室,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翻著那本筆記本。翻到最後,掉出了一封淡粉色的信。
「阿米,可能來不及聽到妳考上大學的消息,和給我的答覆了。其實上一次護理師來找我,不是我改時間了,是因為醫生多替我安排了。
我的情緒一直都很不穩,但是妳上次很擔心我,我不想再讓妳繼續哭了,所以每次只要妳來,我都會壓抑自己的情緒,但反而造成護理師的困擾。
我也病了,我一直都知道。自從我媽過世後,我就常常夢到她、我爸,我想盡辦法逃離。然後,我看見了惡魔。
惡魔說,只要吃了安眠藥就可以放輕鬆了。我開始吃藥,原本一顆、兩顆,後來增加到十顆、二十顆,我沒辦法控制自己去增加藥的量。」
看到這裡我又忍不住哭了。他的症狀已經嚴重到出現幻覺了,我卻一點也沒發現。「真的對不起,沒辦法跳舞給妳看了。我喜歡妳,阿米,也對不起。」
我獨自在大廳哭著。突然想起進醫院前,有輛空車。我起身走向電梯,「太慢了!」往一旁的逃生梯走去,我著急的下樓,「拜託,一定要來的及...」一到一樓我立刻衝出去,那輛車還在。
我靠了過去,身後傳來病床輪子移動的聲音。「不好意思請借過。」「那個..!」我拉住醫護人員,「請問,那是鄭號錫先生嗎?」
「是的。請問妳是他的家屬嗎?」我遲疑了下點點頭,「可以讓我,過去看看嗎。」對方點點頭。我走了過去,他的臉已經變得毫無血色了,我握著他因為放在冰箱而格外冰冷的手,「號錫,對不起,來不及見你最後一面。」
「我考上國立的大學囉。而且是接近滿分考上的喔。」我笑笑的說著,「還有啊,我要告訴你,我啊,也很喜歡你哦。」淚水滴在他臉上,我伸手抹去,輕輕的,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。「好好睡吧,不會再有惡魔了。」

鄭號錫,你是我一輩子最美的回憶、無悔的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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